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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秘史

时间:2024-01-11 00:02:44 编辑:篆字君 来源:篆体字网

貂蝉秘史演义

作者:佚名

(转自主题阅读网)


第一章 忧心国事第二章 焚香告天第三章 计认干女第四章 当筵拜客第五章 惊艳赠冠第六章 觌面求婚第七章 勾引老奸第八章 歌舞献技第九章 连环巧计第十章 亭上密语第十一章 园中掷戟第十二章 假意自刎第十三章 病阻逆谋第十四章 庵会受杖第十五章 暗约佳期第十六章 激怒英雄第十七章 设谋诛奸第十八章 遁踪禅关

第一章 忧心国事

牡丹亭畔诉心事,纤手焚香告天地。
但求汉祚得暂延,儿家荣辱讵在意。
斯语忽令司徒惊,何物侍儿秉愿宏。
英雄侠骨丈夫忘,国事何妨与细评。
果然花貌胜千军,宝马钿车迎小君。
巧计连环从此售,运筹衽席建奇勋。
奇勋就,逆授者,芳名千古垂不朽。
犹忆权奸跋扈时,忠臣义士皆束手。
设谋救国仗红妆,为问须眉知愧否?

话说汉朝,自高祖起义统一中国,传国二百余年,为外戚王莽所篡,幸赖光武崛起南阳,中兴汉室,建都洛阳,是为东汉。

光武鉴西汉之失,严禁外戚秉政,而宦官乘机弄权。传至灵帝之时,其势日盛,天子孤立于上,家奴挟制于下。

国舅何进,欲除宦官,轻召外兵,致命董卓,入掌朝权,废灵帝而立陈留王,是为献帝。

董卓自废立之后,见百官震惧,莫敢谁何,阴蓄不臣之心,逼迫献帝迁都长安。

董卓遂为丞相,自称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董氏宗族,不分老幼,皆封列侯。役民夫二十五万人,建筑郿坞,其城郭之大小、高低,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粮食,选民间美女八百人,充实其中。金玉珍宝,堆积如山,不可计算。

家族悉居于内。董卓往来其间,百官均须伏地迎送,献帝拱手受制,不敢异同。

董卓欲威唬百官,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押解前来,即命于座前,或断手足,或凿眼睛,或以大锅烹煮。哀号之声,盈天震耳,百官战栗失筋,董卓谈笑自如。

酒过数巡,其义子吕布入帐,向董卓附耳数语,立命吕布于筵上,将司空张温,拿下斩首。百官失色,魂不附体。

董卓笑道:“适吾儿吕奉先,言张温结连袁术,意欲谋反,是以除之,与诸公无干,不必惊畏。”众官唯唯而散。

董卓有西凉随来之军队,出入护从,意欲加以犒赏,又恐无名。遂于黎明之时,率队出城至数十里外,将乡村良民,不论老少,悉行斩首,掳抢财帛子女,捆载而归,把首级挂在车辕,鼓吹入城,说是杀贼凯旋,借此大犒三军,屡次如是。

长安左近之乡村,几乎剿杀尽绝,血满沟渠,尸如山积,惨不忍睹。朝官自保不暇,安敢多言?

惟有司徒王允,见此情形,暗中发指,回至私室,独坐房中,泪下如雨,叹息道:“吾看董贼行为,无异强盗,其杀戮大臣,不过意在威唬朝官,诛芟人民,也是要想激动变乱,好遂他篡弑的心愿。可惜汉家四百年天下,完全葬送于奸贼之手了。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何辜,要遭他这样的荼毒?只恨我王允胸怀忠义之心,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翦除逆贼,坐看着他作威作福,肆行暴虐,生民受害,宗社将亡。竟无补救之策,枉自身为大臣,覥颜立朝,岂不可愧么?”

王允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家人掌上灯来,开出晚膳。王允胡乱吃了一口,满腹心事,独自踱出书房。背手低头,心内思想,要搜寻一条妙计,除却董卓,救国安民。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心中愈加烦闷。信步行来,不知不觉踱到后园里面。

这时,已是更深人静,那园中的花木映着星月之光,枝干交错,照在地上,纵横歪斜,被风势震动,来回乱摇。

王允遇着这种景象,眼看着沉寂阴惨的夜色,更加撩动心内的忧愁,不知怎样才好。呆了半晌,因为积思过度,不觉一阵头昏目眩,似乎要立脚不住,幸亏身旁,有座荼縻架,支在那里,往前抢了两步,将身靠定花架,方免跌倒。

停了多时,精神方才来复,慢慢的睁开眼睛,四下观看,觉得侧首牡丹亭上似有一星火光,又隐隐听见有长吁之声。

王允心下大疑道:“此时夜色已深,家中之人都已安睡,何来叹息之声?莫非有奸盗之事么?这却不可不查察一番。”

便蹑轻脚步,走近牡丹亭畔,停睛一看,原来有个侍婢,在亭上焚香膜拜,祝告天地。

未知何人焚香祷告天地,且待下文分解。

第二章 焚香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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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允治家严肃,平常日间后园里面,不准家人、侍女,私自出入。忽然闻得长吁之声,又似乎喁喁私语,所以心中不胜惊讶,疑为奸盗,便蹑足轻声,前来查察。

及至行近牡丹亭侧,但见一庭月色,四顾无人。亭之正中设着香桌,上面摆着金炉,炉内香雾溶溶,余烟袅袅,只是寂寂无声,不见人影。

心下大疑道:“刚才明明的看见火光,听见人语,此时如何绝无踪影呢?这香桌和金炉也是夫人在日,焚香所用,自从夫人殁后,还有何人前来焚香呢?难道我身上不久便有大祸?

夫人在冥冥之中已竟知道,所以十分着急,前来显灵么?”

心中狐疑不定,向着亭内仔细观看,方见香桌之下,伏着一人,在那里叩头膜拜,低声祝告。

王允大疑道:“此人是谁?为何更深夜静,在此焚香祷告。

“只因自己身在亭外,急切之间,看不清梦,便轻轻的挨近亭上的栏杆,俯在上面向下观看。方知是侍婢貂蝉。

这貂蝉本是南方人氏,幼年丧父,随了寡母来至王允府中服役,到了十二岁上,其母一病疫亡。

王允的夫人怜其孤苦伶仃,一无依靠,便把貂蝉带在身旁,抚养长成。王夫人本因膝下空虚,时起悲感。如今有了貂蝉,就当做儿女一般,教他女工针指。那貂蝉非但相貌美丽,而且聪慧异常,凡事一教便会,一会便精。

王夫人格外欢喜,又教他读书识字。貂蝉对于读书,尤其是性之所好,朝夕诵读,从不出外嬉戏,非特王夫人十分爱惜,就是王允也欢喜逾恒。

到得年方二八的时候,出落得身材窈窕,人品风流,明眸皓齿,粉面朱唇,真个是花容月貌,玉骨冰肌,天上神仙,人间佳丽,天然的生成千娇百媚,世界之上真没有第二人了。

王夫人因自己于归之后,并未生育子女,屡次劝王允纳妾,只是不肯依从。

今见貂蝉如此美貌,又是自己抚养成人,才能既然高到极顶,性情更是柔顺温和,便有将他纳为妾媵之意。

夫人存了此心,对于貂蝉更加宠爱。

貂蝉生性聪明,早已料着夫人的意思,服侍之间愈加尽心竭力。不想王夫人,于去年一病不起,貂蝉不胜悲伤,哭晕数次。

王允深为赞叹,愈加爱惜。只因自己目击朝政日非,矢志报国,不愿再娶,即妾腾亦不再纳,以免贻累他人。便命貂蝉守孝伴灵,有认为义女之意,只以事务匆忙,耽延下来,未及明言。今见貂蝉在牡丹亭上,深夜焚香,祝告天地,心上甚为诧异,疑惑貂摽擦梅兴感,所以祷告天地,冀得佳婿。便凝神细听他作何言语。

只见貂蝉拜罢之后,对天祝祷道:下女貂蝉,敬告天地神明:只因主人为国为民,忧愁董卓扰乱,汉祚将覆,主人年老无权,不能拨乱反正,日夜焦急,须发尽白。伏求上天俯念主人忠心为国,速死董卓,以安汉室。

下女虽身列青衣,亦知忠诚事主。若主人有所驱命,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辞,惟愿上天鉴此诚心,速灭董卓,俾主人得免忧愁,则下女感激无穷矣。

祝祷既毕,连连叩首,拜伏于地。

王允听了貂蝉一番祝词,心中不胜感动道:“不意一个小小侍女,竟能关怀君国,秉此忠诚,实为难得。莫非天意不绝汉室,应在此女身上灭绝董卓,绵延宗社么?只是董卓乃朝廷大臣,出入之时,防卫甚严,又有义子吕布追随左右,力敌万人,朝夕保护。貂蝉一个荏弱女子,虽有专诸之志,预让之忠,有何能为呢?”

暗想一会儿道:“无论事情如何,此女既有这样的忠心,又情愿受主人的驱使,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辞,大约和他计议国事,可以不与泄露。或者上天不忍刘氏宗社绝灭,生民涂炭,竟在此女手中,能够成功,亦未可知。”

便欲呼唤貂蝉商议,忽又转念道:“我此时一无计较,且莫去惊动她,待我想成一计,再和她商酌便了。”

王允定了主张,不去惊动貂蝉;退回寝室,自去策划计策。

未知王允有何妙计,且待下文分解。

第三章 计认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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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允自后园退回寝室,解衣安息,在床上筹划计策,反复思想,无策可施。心中焦躁道:“虽有貂蝉忠心耿耿,肯为我用,无奈没有计策,使他得近董贼,总有十个貂蝉,也是无用。”

又想董卓行凶,全仗义子温侯吕布,勇力过人,为之保护。

所以人人惧怕,个个心惊,不敢反对。

想到此处,猛然醒悟道:“董卓不除,汉室必亡;欲除董卓,必须离间吕布与董卓的感情,使他父子伤残,方能成事。

我闻董、吕二人皆是好色之徒,何不把貂蝉去引诱他们,待他父子尽入圈套,然后如此如此,离间董吕二人便了。只是此计全仗貂蝉,谅他秉性忠诚,必无推辞。惟恐机事不密,非但我的性命难保,便是国家,也就倾危了。须待明日,告知貂蝉,和他斟酌万全,方好进行。”

王允想定主意,心中放宽,方才呼呼睡去,只因夜间未能安眠,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尚未起身。

貂蝉已来伺候过数次,见主人此时还未醒来,只得走近帐前,低声呼唤,请主人起身。

王允被貂蝉唤醒,方知时已不早。连忙起来,梳洗已毕,已经晌午。遂即用过午膳,来到书室,将貂蝉唤到,屏退左右,说道:“今有要事,与汝商酌,汝须遵依我言,不可推却。”貂蝉听了,只道王允欲从主母生前之言,将自己纳为偏房,心中虽无不愿之意,只因当面提及,未免怀惭,早已颊晕红潮,低头无语。

王允道:“勿错会我意。我所商酌者,乃是国家大事,并无私意,不知汝可有此力量,能够助我一臂么?”

貂蝉闻言,已知其意,急忙应道:“婢子受主人深思,抚养成人,此身悉是主人所赐。倘有差遣,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有何事情,即请主人吩咐。但是婢子力量所及,无不从命。”

王允见貂蝉如此忠城,心下不胜感动,便向韶蝉,跪倒叩头,泪如泉涌。

貂蝉惊慌失措,不知所为,也拜伏在地道:“工人有怎样事情,只管明言,如此屈尊,岂不折杀貂蝉么!”

工允立起身来,呜咽说道:“我之拜汝,乃为大汉宗社而拜,愿汝顾念大汉四百年社稷,数千万生灵,担任此事,万勿推却。”

貂蝉道:“适间已经言过,主人倘有差遣,婢于万死无辞,但请吩咐。”

王允仍复踌躇道:“此事若成,固是宗庙之福,天下之幸;倘若泄露,非但我与汝性命不保,汉室也从此倾覆矣。”

貂蝉见王允吞吐其词,不肯明言,知其疑惑自己,不能担此重任,反不如一语道破其意,好使他放心托胆,交付自己。

便含笑言道:“主人之意,虽未明言,婢子已经知道,莫非欲使貂蝉离间董卓父子,行那连环妙汁么?”

王允大惊道:“不意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能够料事如神,想必汉朝天下应该在汝手中保全了。”

貂蝉道:“主人之计,固然甚妙,但董卓、吕布,虽是好色之徒,疑心非凡之重,时时防着有人暗算。主人有此妙计,必须设法使董卓父子于无意之中,得见婢子方好。若特意将婢子进献于他,反恐惹起疑心。况且只能献于一方面,不能使其父子之间引起冲突,也是枉然。”

王允笑道:“汝之所料,实在不错,我已久有认汝为女之意,只因心绪不定,故未举行。如今只用寄认女儿为名,大排筵席,邀请合朝官员,共赴喜筵。那时董卓父子,必来道贺,俟其到来,我唤汝出外,拜见各官。董卓乃好色之徒,见汝美貌,必然心醉神迷,自来就我矣。吕布一方面,待董卓入套之际,再如此如此一来,便可成功了。”

貂蝉大喜道:“主人如此安排,可谓算无遗策,谋出万全,董卓父子万无不中此计之理。但是婢子身受主人大恩,名分有关,如何敢认为父女呢。”

王允道:“认汝为女之意,我已怀之数年,即使不用此计,亦势在必行,汝可不用谦让,即于此时认我为父便了。”

貂蝉见主人之意已决,也不推辞,便拜了四拜,认为父女。

王允亲自扶起道:“我儿少礼,只是举动轻率,有屈我儿了。”未知认女之后,如何行计,且待下文分解。

第四章 当筵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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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允将貂蝉认为义女之后,遂命家人预备请帖,遍请合朝官员赴筵,帖上写着“喜筵”二字,并不申明是何喜事。

各官接到请帖,人人诧异,因为王允为人性情孤僻,平日对于同僚从无往来,人家具酒相请,总是托故推辞,自己府中也从未开过一回筵,请过一次客。所以这回的请帖送来,各官莫不疑心,询问送帖之人,是何喜事?其人又回不知。各官员心嫌王允为人古板,却因他位列三公,望重爵尊,不便推辞。

又有些欢喜管闲帐,爱打听事情的官员,因请帖上写着“喜筵”二字,不知究竟是何喜事,特意前来赴筵,以便探听细底。

所以,到了请筵这日,各官纷纷前来。王允府中,轿马盈门,十分热闹。到了将近午牌,客人差不多到齐,只有董卓父子,尚未降临。王允又命人往相府催请。

等了半日,吕布骑着赤兔马,身披白锦鱼鳞软甲,外罩白绫绣花袍,头戴束发金冠。从人扛着那枝方天画戟,随在马后。

英风飒爽,雄气赳赳,远远而来。到了门前,扳鞍下马,早有许多人迎着,簇拥入内。

吕布到了半日,方听见远远的鸣金喝道人来禀报:“太师车驾,将要到门。”各官听了,慌忙起身赶至门前,排班迎接。

只见许多执戟护卫,在前开路,随后旌旗仪仗,一对一对的到来。董卓颤巍巍的坐在逍遥辇上,无数兵将夹侍拥护。来到门前,王允同着众官屏气敛息,恭身迎接。董卓下了辇,昂首直入,众官随在后面,步上台阶。董卓方才执着王允的手,口称恭喜。王允让至厅堂,恭请上坐。

董卓坐下,开口问道:“司徒公,今日究竟是何喜事,望请言明,以去老夫疑惑。”

各官也因未知何事,心下怀疑,又不便直接向主人询问,正在无从打听,今见董卓启口诘问,一齐伸长了两耳,要听王允说出是何喜事来。

只见王允含笑答道:“只因寒舍些些小事,劳动太师大驾,并各位大人玉趾降临,下官甚是不安。”各官齐声道:“司徒公,不必过谦,请明示了罢。”王允道:“先妻在日,因膝下无儿,曾经过寄一女,名唤貂蝉。当时虽然抚养在家,只因先妻患病,未及正名定分,实行承寄之礼。下官自先妻见背,更是形单影只,膝下凄凉,幸赖此女,晨昏陪侍,得以稍慰寂寥。

下官因其年已长成,故择于今日,略备水酒,请太师与各位大人降临,一则申明过寄,以定名分;二则藉太师福德,及诸位大人光宠,为小女拔除不祥;三则小女人品尚属不恶,欲使拜见太师,及诸位大人,将来要求代作蹇修,择一乘龙佳婿。此时且请入席,待小女妆束既毕,再行拜见。”

王允言罢,各官皆不甚留意。惟有董卓是个色中饿鬼,听说王允要命女儿,拜见众人,心下一动,暗暗想道:“王允过寄之女,必然人才出众,美貌非凡,他方敢在众人之前卖弄。

我的部下,在民间掳掠美女,供我取乐,未知王允的女儿,比较家中美女如何?何不多坐一刻,看他一看呢?”想罢,便行入席,一同饮酒。

酒过数巡,王允吩咐请小姐出外,拜见各位大人。董卓听了,心中甚是欢喜,眼睁睁的巴望他从速出外,好开一开眼界。

等候了半晌,方见四个垂髫小婢,在前引导,另有一个年纪略长的侍女,手捧大红氍毹,先至筵前禀道:“小姐前来拜见诸位大人。”

各官听了,一齐向内观望,董卓更是起劲,延长颈脖,睁圆两眼,等着观看。听得环佩声响,一阵香风飘到筵前,扑鼻芬芳,先已令人心醉。随后方见屏后,一位美人冉冉而出,远远望去,只觉珠光宝气,照眼辉煌,璧月祥云,动人心魄。那身材的婀娜,体态的轻盈,已经入妙的了;待到走近前来,更觉蛾眉偃月,杏眼如星,腰似杨柳,唇比樱桃。真个是洛阳神妃,汉皋仙女,也赛不过这样的庄严美丽,比不上这样的苗条身材,直把众人的眼光如一条直线,吸收过去,连呼吸之声都不听见了。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五章 惊艳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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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貂蝉款摆柳腰,轻移莲步,行至厅上,众官员一齐心荡神移,目瞪口呆,诧为遇仙。

董卓尤其丧魂失魄,立起身来,睁着两只圆眼,注视不移,张开一个血盆似的大口,涎沫拖下二寸有余,翘首跂踵,正在出神之际,忽听王允说道:“我儿速来拜见老太师,及诸位大人。”董卓蓦地听了这句话,方才记起,身在酒筵之前,慌忙转身出座。不料他的袍袖又宽又大,匆促之间,适将面前的金杯“当啷”一声,拂落地面,衣袖上边,早已淋淋漓漓,滴滴酒痕。董卓虽然面皮甚厚,也觉不甚雅观,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在这紫膛色脸面之上,加了一阵红晕,居然变成一种猪肝色了。

众官员看见董卓,失张失致的丑态,莫不掩口而笑,只因惧怕他的势焰,都竭力忍住,不敢出声。貂蝉见此情形,也几乎放声大笑,忙将罗巾掩住缨唇,趁着王允叫自己行礼的当儿,侍儿已将红氍毹铺好,便立在上面,折腰跪倒,轻轻盈盈,拜了四拜。

众官员立于座位之前,连称不敢。独有董卓抢至氍毹之旁,用手搀扶,仔细观看。口中还要絮絮叨叨,询问貂蝉,多少年纪,是几时过寄到王府来的。

貂蝉被他搀住了手,不能脱身,只得款款的回答了几句。董卓听他说话之时,声音清脆,如凤鸣鸾歌一般,愈加爱慕,搀着纤手不忍放下。

无奈众官员立在筵前,不便迁延,只得转身入座。

王允向貂蝉言道:“我儿拜见过太师及诸位大人,可往后面去罢。”貂蝉低头答应一声,却将一双俊眼,四围一看,见下首一席,坐着一位少年将军,向定自己呆呆看着,知是吕布,便将眼光一溜,微微含笑,转身退归屏后而去。

吕布初见貂蝉,已是神魂飞越,碍着董卓在前,不便十分观看,只得在旁偷觑。忽被貂蝉临去的时候,秋波一溜,不觉浑身酥麻,软瘫在座中了。

王允早已留心察观,知道董卓与吕布皆有爱慕貂蝉之心,暗自欣幸,遂即取过热酒,遍敬各官。董卓自貂蝉去后,如失异宝,酒既忘饮,箸亦懒举,早要回去,设法谋取貂蝉,又恐冷了王允的心,难遂私愿,只得呆呆坐着,守到筵席将终,方才起身告辞,由吕布率领兵卫拥护上辇。王允与众官员,在门前恭送。董卓行后,众官员亦陆续作谢而去。

王允送客已毕,回到里面,貂蝉含笑相迎。王允见左右无人,低声说道:“照今日席上情形看来,董吕二人已人玄中。

第一步可称得手,我们应该进行第二步了。只是此计过于委屈我儿,为父心中实是不忍。”说着,流下泪来。

貂蝉忙宽慰道:“大人此计,实因势力不敌,不得已而出此。只要除去大憝,以安宗社,女儿略受耻辱,又有何妨?昔越王勾践,志在报仇,且与其夫人受辱,身为臣妾,以国君之尊,夫人之贵,尚忍辱含垢以图大事,何况女儿呢?”

王允点头道:“我儿所言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进行第二步罢。”

当下取出家藏明珠数颗,唤良匠来家,嵌造金冠一顶,命人暗中送于吕布。吕布大喜,明日朝罢,亲到王允府中致谢。

王允知吕布要来,早已安排美酒佳肴,等吕布到来,出门迎接。携手来至后堂,延之上坐。

吕布致谢道:“司徒乃朝廷大臣,吕布不过相府下将,过蒙错爱,厚赐宝冠,已不敢当,何敢再与司徒分庭抗礼?”

王允道:“方今天下英雄,惟有将军。昨日小女当筵拜见,得睹将军风采,心中深为钦羡,晚间与老夫言及将军,青年英俊,可以当得豪杰二字。所以将心爱的明珠亲手嵌札冠上,奉献将军,聊表仰慕英雄之意,何敢有劳将军,亲自降临。老夫备有薄酌,将军不弃,欲屈杯酒一叙,未知意下如何?”

吕布听得金冠系貂蝉亲手嵌札,不觉喜出望外。又见王允相留饮酒,更是欣然。口中谦逊道:“小将有何德能,得司徒公与令千金,这样错爱,真是三生之幸了,敢不谨领尊命么?”

未知王允与吕布饮酒如何用计,且待下文分解。

第六章 觌面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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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允款留吕布饮酒,十分亲热,口中称颂董卓、吕布功德。吕布因王允位列三公,年高望重,不敢越礼,口中自称小将。王允举杯笑道:“老夫与小女,敬将军是盖世英雄,非敬将军之爵位也。将军亦宜略分言情,不必过谦。将军与董太师有父子之称,老夫与董太师,又是同朝好友,是将军与老夫不啻通家子侄了。从此以后,休得自称小将,老夫年纪叨长几岁,竟称将军为侄,那司徒公三字,也请将军不要称呼,方见得交情亲密。”

吕布见王允非常殷勤,心中甚喜,便一口应承道:“既承尊谕,此后就大胆僭越,叔侄称呼了。”

王允掀髯大笑道:“必须如此,方显出英雄举动,豪杰襟怀来。将军究非常人所及,但老夫既与将军叔侄相称,小女也就是通家兄妹了。何妨唤她出来,两下相见呢。”

便吩咐侍女去对小姐说,吕将军在此,叫她出外见礼,不必更换装束,竟是常服而来罢。

吕布昨日看见貂蝉美貌,正在念念不忘,欲图一见。今听王允唤令出外,却称心愿。连忙说道:“小侄也应拜见世妹,只为闺阁尊严,不敢请求。”

王允笑道:“贤侄说哪里话来,老夫日后倚仗贤侄的地方,不知多少,小女得亲颜色,已是万幸了。”

正在说得闹热,貂蝉已竟出外,袅袅婷婷,行近筵前。吕布见其与昨日又是一种风韵,淡妆素服,家常装饰,天然本色,与月里嫦娥,姑射神人一般,愈加妩媚。慌忙起立,出席相见。

貂蝉向上深深福了一福,吕布急忙打恭还礼。

王允起身,让吕布入座,回头向貂蝉道:“我儿,吕将军不比外人,已与我叔侄相称,不必客气,可以相陪饮酒。”

貂蝉低声答应,即与吕布把盏。吕布恭身接过,一饮而尽。

貂蝉又斟了一杯,方在侧首入坐,与吕布眉来眼去,暗中勾搭。

王允假装醉态道:“我儿,央及吕家兄长痛饮几杯,我们一家全靠他保全哩。”

吕布此时心醉神迷,哪里还有空去饮酒用菜,只是坐在席中,无话可说,颇觉局促,思来想去,方才得着一句话,向貂蝉含笑问道:“世妹今年芳龄几何,未知已结丝萝否?”

貂蝉见问,故作羞涩之态,低首无语。

王允从旁代答道:“小女已经十六岁了。说到婚姻一事,甚为可笑,她倚仗着娇痴性质,曾经焚香告天,立下三条心愿。”

吕布惊问道:“未知是何心愿,莫非世妹以老叔膝下空虚,愿撤环瑱,效那北宫婴儿子的行为么?”

王允笑道:“说来也真可笑,她的第一条心愿,是要年貌相当,能够奉养老夫。”

吕布闻言,知道貂蝉并非不嫁,方才略略放心道:“是得很,以令嫒的人才,及老叔的门第,自然要择个年貌相当,能够奉侍尊亲的,方为佳婿。不知第二条是怎样?”

王允道:“第二条,要家世富贵,位极人臣。”

吕布道:“这就难了,那家世富贵的,未必青年美貌,位极人臣的,更是年纪老大,须发苍然了!试看当今位列三公的人,哪一个不是老成宿德呢?不知第三条又是怎样?”王允道:“第三条,要是当今的英雄,方肯许字。”

吕布道:“这更难了。当今之世,有几个英雄呢,况且还要年貌相当,家世富贵,位极人臣,却从何处去选择哩?”

王允道:“老夫也曾对她说,照你这样的心愿,莫说今生嫁不成人,便到来世也嫁不成了。她说得尤其好笑,道是:'宁为英雄妾,不为常人妻。孩儿之志已决,倘若不遂心愿,情甘丫角终身了。’贤侄,你想她的言语,可笑不可笑呢!”

吕布道:“世妹的志愿,果然宏大,真不愧为巾帼丈夫。

但不知所说的当世英雄,要怎么样的人物,才算是英雄,世妹才愿嫁呢?”

王允笑道:“说也奇怪,小女自前日见了贤侄,便时时说贤侄是当世的英雄,大约像贤侄这样的人物,他心中也就愿意了。”吕布听罢,欢喜得直跳起来道:“老叔此言还是真情,还是戏语?”

王允道:“老夫生平,不打谎语,岂有将儿女姻事作戏之理。”吕布道:“如此说来,小侄斗胆向老叔求婚了。”

未知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第七章 勾引老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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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听了王允一席言语,便当面求婚。貂蝉此时做出不胜羞愧的形状,将身体背转,暗中却把一双俏眼,斜觑吕布,表示十分情愿的意思来。

王允故作沉吟道:“若得贤侄这样人物;可称是佳婿了。

非但老夫求之不得,就是小女也极其愿意。因为贤侄与小女年貌相当,与老夫情投意合,将来必能奉养老夫;又是太师义子;官封侯爵,那家世富贵,位极人臣,是可称得起的。况且武艺超群,力敌万人,又不愧为当世英雄,与小女的三条心愿,件件相合,真是天造地设的佳偶。只有一件为难,贤侄久已授室,小女虽非老夫亲生,也不便与贤侄做妾,倘若贤侄另有他法,免去做妾的名称,老夫断无不允之理。”

吕布道:“小侄虽已娶妻,决不敢将令嫒做妾。只因太师寄我为子之时,曾言为我再娶一位大员之女,作为太师之媳,所以斗胆向老叔求婚的。”

王允道:“原有这一层道理在内,老夫哪有不允之理。只是主名求婚,须要太师出面,老夫方才放心。贤侄请回去与太师商议,如能由太师主婚,便听凭贤侄,择日行聘,老夫决不反悔。”

吕布闻言,不胜欢喜,满口应承道:“当与太师言明,前来求婚。”言毕,起身作谢,告辞欲行。貂蝉含羞相送,吕布欣然自去。王允与貂蝉,相视而笑,并不多言。

到得次日早朝,遇见董卓,上前见礼道:“前蒙太师驾临,未能稍尽敬意,今日命小女略备肴馔,欲屈太师车驾一临,以补前日之愆,未知尊意若何?”

董卓因爱貂蝉美貌,要想设法夺取,今见王允邀他饮筵,正中其意。慌忙应道:“司徒见召,自当遵命。”王允道:“蒙太师不充,慨然枉顾,只因小女年轻胆小,最惧甲胄之士,须请太师减省驺从,以安小女之心。”

董卓正恐吕布,青年英俊,倘为貂蝉看中,要把美人夺去,便连连点头道:“司徒嘱咐,老夫自当轻随简从而来。但是司徒不可过费,只求令嫒一见,于愿已足。”

王允答道:“太师临存,自当命其奉陪。”说毕,分路而回。王允回到家中,告知貂蝉,吩咐预备酒筵,等候董卓。

刚到午初,董卓已经前来,果然不带随从,便服而至。

王允迎接入内道:“太师真信人也。下官已将筵席铺设内院,请移玉入内,当令小女执壶侍饮。太师若有询问,小女颇能酬答,以慰岑寂。”

董卓大喜道:“司徒之言,深合我意,叨在通家至好,何必拘执形迹。老夫今日要痛饮尽欢,以答雅意。”

王允引导董卓来至里面,酒筵铺设齐整,便让董卓人坐。

刚才坐定,貂蝉已从房中走出,折腰拜见,娇声婉转,口称太师。

董卓急急扶住,觉得一阵香气钻进脑中,霎时之间,遍体酥麻,凝神许久,方才看得清楚。见貂蝉比较前日,又是一番装束:身穿淡青绣花袄,下系百摺盘金洒花大红裙,头上挽成盘龙髻,云鬓轻笼,蛾眉淡扫,星眼点漆,檀口薰香。生成的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未语先笑,态度温存,真能追魂夺魄,使人爱惜之心,油然而生。董卓此时眯缝着两只眼睛对着貂蝉,只是痴笑,也忘记了入席饮酒。

王允从旁言道:“我儿可让太师入席饮酒。”貂蝉便请董卓坐下,亲自斟上酒来。董卓接过酒杯,也请貂蝉入席。貂蝉谦逊,不敢就坐。王允道:“太师吩咐,我儿可在下首陪侍。

“貂蝉应声入坐。父女二人执盏相劝,董卓快乐已极,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王允看他这样丑态,暗暗笑道:“索性使那奸臣迷惑到极顶,好令我的计策,从速成功。”想罢,举杯言道:“难得太师光顾,如此饮酒,太觉寂寞,小女幼习歌舞,尚称可观。太师不嫌污目,当令其歌舞一番,以佐清兴。”

董卓直跳起来道:“原来令嫒还擅长歌舞,这是一定要领教的。”

一面说,一面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送至貂蝉跟前,立起身来,深深一恭道:“老夫敬求小姐,赐我一开眼界。”貂蝉慌忙还礼。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八章 歌舞献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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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董卓听说貂蝉擅长歌舞,欣喜非凡。立刻央及貂蝉,歌舞一番,以开眼界。

貂蝉只得应承,即命侍女放下帘栊,铺好氍毹,家中的歌伎,早已侍候多时,顷刻之间,画烛高烧,笙管缭绕,簇佣着貂蝉,步上氍毹,彩袖飞翻,羽衣飘逸,虽汉宫飞燕,亦无此轻盈流丽。后人有词称赞貂蝉舞时的妙处道: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

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亲,画堂香暖不胜春。

貂蝉舞罢,翠钿欹斜,云鬓低垂,微闻娇喘,略现红晕,手扶双袖,侍立于旁。

董卓此时不胜爱惜,恨不能将貂蝉抱在怀中,亲热一番,方才快活。只碍着王允在前,不便过于轻薄,含笑言道:“小姐的妙舞,已经领略,未知还能赐我一听娇喉否?”

貂蝉闻言,低头一笑,也不回答。手执檀板,轻歌一曲,真是声韵抑扬,歌喉婉转,听之令人意销。后人也有诗赞貂蝉之歌道: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纯钢剑,迷惑奸邪乱国臣。

一曲歌毕,董卓喜得心痒难搔,执住貂蝉之手,连声称赞道:“小姐如此轻年,竟能歌舞兼擅,又复生得倾城倾国,花容盖世,将来不知谁人有福,得与小姐作配。”说着,又回头向王允道:“司徒真好福气,得此才容双绝的女儿,岂不令老夫妒煞么。”

王允道:“多承太师谬赞,小女虽略有才貌,可惜下官年已衰朽,未能为之择一佳婿,还望太师代为留意,倘有青年子弟,务必为之作伐。”

董卓笑道:“这个自然,但不知令嫒要嫁何等人物?”王允道:“太师尊意,以为小女可与何等人物作配?”董卓装着醉态道:“据老夫之意,令嫒乃大贵之相,择婿不必论年纪,要拣个贵人匹配,方才不负他的才貌。”

王允笑道:“下官之意,亦与太师相同。但不知怎样方是贵人?太师目中可有这样的人么?”

董卓道:“不瞒司徒公说,老夫诸事齐备,不久就受汉帝的禅位,那时身居九五,富有四海,岂不是极贵的贵人么?若将令嫒嫁我,即位之后,定必封为西宫贵妃,司徒公也就是皇亲国丈了。未知意下如何?”

王允听了,心中切齿痛恨,面上却装出一种欢容道:“原来太师不久就登大宝,小女有福,得蒙错爱,真是万千之幸了。

但不知太师欲于何时迎娶?”

董卓见王允一口应承,心中大喜,屈指算了一算道:“今日初一,我于初三来迎娶罢。”王允道:“日子过于急促,妆奁备办不及,太师休要见怪。”

董卓道:“将来身为后妃,无论什么都是有的,要什么妆奁呢?司徒即已应承,老夫要去略备聘礼。洒已足够,也不久坐了。”说罢,告辞起身,又向貂蝉作别道:“美人保重,老夫于后日就来迎娶了。”

貂蝉装出满面羞容,扬扬不语,低头相送。董卓大笑而出,回到相府,料理迎娶貂蝉之事。

手下的谋臣策士,一齐请问道:“太师备礼迎娶的,不知谁氏之女?”董卓并不相瞒,便将王允许女之事一一告知。

内中有个谋臣李儒,大吃一惊,暗中想道:“我今日尚未起身,温侯便匆匆的赶至我家,在床前托我在太师之前进言,欲娶王允之女貂蝉为妻,请太师为之主婚,适值太师上朝,未及明言。今为太师捷足先得,温侯必要抱怨于我。”

想了一会儿,又转念道:“王允之女既然非常美丽,岂无富家子弟与之结亲,何必要送与太师为妾?既要送与太师,又何必面许温侯?我看王允为人十分奸诈,外貌虽然顺着太师,胸中城府甚深,我常劝太师除了他,以绝后患,无奈不肯听从,如今以一女而许两人,莫非要用美人计,离间太师与温侯的感情么?这却不可不妨。我看太师已竟为他所迷,言之必不肯信,不如去告知温侯不必图娶貂蝉罢。”

李儒想毕,抽身出外,找寻吕布。

未知吕布闻知此事,如何情形,且待下文分解。

第九章 连环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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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儒退出相府,却巧吕布赶来。寻他,打听事情如何。

两人劈面相逢,吕布急忙问道:“所托之事,太师已允许否?”李儒见问,摇头蹙额,默默无语。吕布道:“事之成否?

一言而决,足下何故如此?”李儒道:“温侯还在梦里呢,王允已将女儿送与太师做妾,正在置办聘礼,后日便要迎娶过门了。”吕布不听则已,一听之下,勃然大怒,也不多言,回转身躯直奔王允家中,不待门官通报,抽出腰中宝剑,抡在手内,径入里面。仆妇侍女见吕布满面怒容,手执宝剑,气冲冲的扑奔内室,莫明其故,又不敢上前拦阻,任他直冲而入。

此时王允因事外出,貂蝉正在临窗而坐。忽听脚步之声,匆匆而来,便向窗外观看,只见吕布手擎宝剑,怒武而入,知道是闻知消息,心中吃醋,前来寻事。仍旧低下头来,假作没有看见,口中长汉一声,装成呜咽哭泣之状。

吕布怒气冲冲,直奔入内,本意要觅着貂蝉,责备她何故负约,把她一剑两段,以泄胸中之气。及至行到内室,一缕幽香扑进鼻内,沁入脑海,怒气已竟减却三分;又见貂蝉,独坐窗前,呜呜饮泣,现出无限怨恨,不胜委屈的状态。那种模样真如西子捧心一般,怒气早已化为乌有。手中的宝剑,本来高高举着,此时不禁慢慢的落将下来,插入鞘中。故意问道:“王家叔父可在里面么?”

貂蝉方才抬头,向外看视,慢慢起身,步至门前,又将吕布看了一眼,并无一语,只将罗巾掩住粉面,倚门而泣。

吕布见此情形,心中万分不忍,接近数步,低声言道:“老叔何在,世妹如此哭泣,外面谣传,是否属实?”

貂蝉长叹一声道:“此身前已许于将军,本拟白头偕老,永远聚首。不意忽来风浪,老父惧其势力,无可奈何,妾身原欲拼却一死,以报将军爱我之情,只因未见将军之面,是以迟迟未果。如今既已见面,妾之心愿已了,当死在将军之前,以表寸衷。”说罢,便向吕布腰中抢取那柄青锋宝剑,意欲自刎。

吕布慌忙一手按住宝剑,一手揽住貂蝉道:“世妹不用着急,此事究竟如何而起,可将情形告我,别图良策。”

貂蝉泣道:“今日老父朝罢回来,太师车驾,忽然降临。

老父稍露许婚将军之意,太师大发雷霆,硬逼老父,将妾送与为妾,并言倘不允许,立刻将妾抢往相府,还要治老父逆命之罪。老父惧其威势,恐其杀身之祸,只得叩头求饶,听凭他择日迎娶。妾与将军已有成约,安可违背,况且三条心愿无一条能够如意,尚要这性命何用?将军让我自寻死路罢。”说毕,掩面大哭,一翻身倒在吕布怀中。

吕布双手抱住,着意劝慰,无奈貂蝉只是哭泣,口口声声要自寻死路,不愿再活,激得吕布心头火起,大声说道:“老贼不知自量,夺我所爱,我必有以报之。世妹不必悲伤,我若不娶你为妻,非丈夫也。”

貂蝉见吕布恼恨董卓,心中暗喜,乘势止住哭泣,向吕布说道:“将军乃当世英雄,力敌万人,岂不能庇一女子么?”

吕布闻言,面有愧色,俯首向貂蝉耳边,低声言道:“世妹切勿遽萌短见,我誓必杀此老贼,以雪耻辱。此时苦无机会,世妹暂且前往相府,一俟有隙可乘,当将老贼除去,取回世妹,共效于飞。”

貂蝉见其已动杀机,方才微微点首道:“你若真心爱我,务必速觅机会,休得言而无信,使我受困于人,那时欲脱无从,反不如今日一死为愈了。”

吕布忙道:“世妹但请放心,我意已决,定可报命。好在此去,身在相府,你我可以朝夕相见,此后欢聚正长,不必急急于一时,稍迟一年半载,世妹正在青年,我亦并非老迈,那时老贼已除,心愿可遂了。务望体谅我心,暂时受屈。”

貂蝉点首应允。吕布心中大喜,便将貂蝉紧紧搂住,抚摩玉肌,任意轻薄。貂蝉拿定主意,拼舍此身,以报国家,并不推却。正在偎红倚翠之时,忽然一人走将入来。

未知来者何人,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章 亭上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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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正和貂蝉相偎相依之时,忽见一人走来,抬头看时,正是王允。吕布急忙放手,满脸红涨,立于一旁。

王允正色言道:“尔父子斯人太甚,早上太师力加威逼,如今你又闯入内室,调戏我的女儿,这是哪里说起。”吕布被责,不胜羞惭,低头无语。

貂蝉哭道:“爹爹莫怪将军,女儿已许将军,生是将军家中人,死是将军家中鬼。不料太师恃势威逼,将军闻信,前来探视。女儿正在悲伤,一见将军,竟萌死志,欲取将军腰中宝剑,自刎而亡。将军急于相救,故尔抱持,并非调戏。”

吕布见貂蝉代为分解,也便乘机谢罪。

王允长叹言道:“老无自愧势不如人,为有力者所威逼,连一个女儿也保护不来,真是生不如死。”说着,不禁一阵伤感,流下泪来。貂蝉更自支持不住,放声大哭。

吕布慌忙劝止道:“小侄方才竭力劝世妹,叫她前往相府,暂时受屈,然后别图良策。世妹被我苦苦央及,略有允意。老叔勿再悲伤,致惹世妹哭泣了。”

王允点头拭泪道:“将军既有良策,老夫只得权时忍辱,将女儿送入相府,但是将军不可事过情迁,使我女儿终身受辱才好。”

吕布连连应道:“老叔放心,包在小侄身上,不久就有好音。”三人谈论半日,方始分手。

到了吉期,董卓备了宝马钿车,迎娶貂蝉。笙歌夹道,灯火遍地,众官员惧怕董卓势力,一齐送礼道贺,十分热闹,独有吕布闷闷不乐,一人在房中踱来踱去,不胜焦躁,外间的喜筵也不去吃,只算计怎样设法,可与貂蝉相见。

谁知董卓娶了貂蝉,虽是称心满意,惟恐自己年老,不能深得貂蝉之心;吕布正在英年,又复相貌倜傥,所以防闲甚严,二人竟无见面的机会。

转瞬之间,已过旬日,吕布与貂蝉尚难会面,心中郁郁不乐,大有茶饭减少,睡眠不安的情形。

一日清晨,董卓入朝,吕布假称有病,未曾随往,乘此机会,掩入后堂,适值貂蝉在窗下对镜理妆。吕布临窗窥探,影入池中,貂蝉认得是吕布之影,故意蹙损双眉,做出忧愁不乐之态,时时以罗巾揩拭泪痕。

吕布窥视良久,貂蝉晨妆已毕,方将出外,吕布意欲迎上前去,诉说心事。忽闻传说,太师朝罢归来,吕布慌忙转向后面,绕道而去。

董卓自纳貂蝉之后,为色所迷,月余不出理事,适因感冒风寒,偶患疾病,貂蝉衣不解带,昼夜服侍。

吕布借着探问疾病之名,得入房内,董卓正在安睡,貂蝉立在床后,探出半身,对着吕市以手指心,又以手指一指董卓,泪下如雨。

吕布见此情形,心如刀割,呆呆立定,正在出神,董卓忽然醒来,见吕布注视床后,回头一看,见貂蝉立在那里,不觉发怒道:“奉先何敢戏吾爱妾!可速退去,以后非奉呼唤,不得入内。”即令左右将吕布驱逐出外。

吕布从此更加怨恨,遇见李儒,将被责之事,一一告知。李儒大惊,急急入内,面见董卓道:“太师欲图大事,如何怒责温侯?倘彼心一变,大事去矣。”

董卓省悟道:“汝言是也,我当赐之金帛,以安其心。”

过了数日,董卓疾愈,将吕布召入言道:“吾病中精神恍惚,言语伤触,汝勿记在心上。”当即赐以金帛。吕布叩谢赏赐。董卓命其随侍入朝。

吕布随至朝堂,董卓因有政务,与献帝共谈,吕布乘间出外,跨上马背,径投相府,直入内室,却遇貂蝉盈盈而来。吕布此时如获异宝,正要将手中画戟,倚在一旁,上前谈心。

貂蝉以目止之,低声言道:“此处乃是孔道,往来之人甚多,不是说话之地,将军速往花园,在凤仪亭守候。妾身立刻前来。”

吕布闻言提了画戟,径奔花园。到了凤仪事前,将戟倚在亭外石栏之上,步入亭中,等候貂蝉。

不上片刻,貂蝉分花拂柳,独自而来。吕布迎入亭中,执定纤手,四目相视不能出语。

停了半晌,貂蝉珠泪双流,责备吕布不早觅良谋,救援自己。

吕布忙将貂蝉,搂在怀中,蜜语宽慰。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一章 园中掷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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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在凤仪亭上,将貂蝉抱在怀中,蜜语宽慰,貂蝉哭道:“妾身自见将军,许侍箕帚,生平之愿已足。不料被太师威逼而来,遭其淫污,虽在相府,不异牢狱。只望将军设法救我,谁知将军并不放在心上,任妾在此受辱,不如早觅一死,以明妾心。”

吕布道:“我非不竭力设法,无奈老贼防卫甚严,欲与你相见一面,亦无机缘。”

貂蝉拭泪道:“妾在此度日如年,望将军怜悯,速施救拔。”

吕布叹道:“为你之事,我昼夜不安,时刻在心。只因老贼势力如山,不能动摇,今日此来也是乘着老贼议论政务,方得偷空而行,耽延久了,还恐老贼疑心,必须速去。”

貂蝉道:“将军如此惧怕老贼,妾身无见天之日矣。”吕布道:“你休着急,待我徐图良策,终有遂愿之时。”貂蝉闻言,泪如雨下道:“妾在深闺闻将军之名,如雷贯耳,以为当今英雄,只有将军一人。谁想反受老贼之制。”

吕布满面羞惭,将自己面颊贴着貂蝉粉腮,再三解说,央求暂时忍耐,不可性急。两人偎偎依依,不忍分离。

谁知董卓在朝堂议论政事,回头不见吕布,心中大疑。连忙辞了献帝,登车回府。见吕布之马,系于府前,诘问门吏,吕布何在?门吏答道:“温侯往后堂去了。”董卓叱退左右,径入后堂,不见吕布踪影,呼唤貂蝉,亦不见应。急问侍婢,侍婢回说在后园看花。

董卓立即寻至后园,只见吕布和貂蝉,互相偎抱,喁喁细语,画戟倚在亭前石栏之上。董卓怒极,大喝一声,吕布闻声大惊,连忙撇了貂蝉,回身便走。董卓就石栏之上抢了画戟,来赶吕布。

吕布身体灵便,腿脚迅捷,董卓身体肥胖,哪里追赶得上,将戟用力向吕布掷去。吕布急忙避过,拾起画戟,飞奔而去。

董卓气喘吁吁,直向园门奔来。谁知刚出园门,忽有一人飞奔而来,劈面相撞,将董卓碰倒于地。此人见董卓倒地,慌忙搀扶起来,连声请罪。董卓看时,正是李儒。

原来李儒自董卓娶貂蝉之后,知其与吕布互相冲突,心下甚是忧愁。今日来至相府,听说吕布暗入内室,董卓回府大发雷霆,追寻吕布,赶往后园去了。

李儒大吃一惊,连忙赶来,劈面碰见吕布,李儒问道:“温侯何以如此惊慌?”吕布道:“太师杀我。”说罢,奔出府门而去。

李儒不也怠慢,赶往劝阻董卓,不料跑得匆忙,刚到园门,董卓也从园内奔出,不及回避,两下相撞,把董卓栽倒在地。

李儒连忙扶起董卓,口中说道:“误撞恩相,死罪,死罪。”

董卓气吁吁的,命李儒扶至园旁小轩里面,坐下说道:“可恨吕布逆贼,戏吾爱妾,誓必杀之。”

李儒道:“恩相差矣。昔梦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今太师为一貂蝉,欲杀心腹猛将,倘为门下将校所知,人心离散,大事不可为矣。不如趁此机会,即以貂蝉赐之,吕布感念大恩,必以死报,门下谋将,闻知此事,亦因太师宽宏大量,共坚其向慕之心矣。太师请自三思。”

董卓沉吟良久道:“汝言亦是,吾当思之。”

李儒辞别而出,董卓回到内室,不见貂蝉之面,忙问侍婢,侍婢回说,睡在床中。

董卓亲至帐中,看视貂蝉,见他在枕上嘤嘤啜泣,两颊晕红,双眉紧蹙,如烟笼芍药,雨洗海棠,异常娇丽。

董卓见了这般美貌,胸中一股怒气,早已消了一半,便低下头去,俯耳言道:“今日之事,究竟如何?爱卿不妨向我直说。”貂蝉闻言,并不回答,一翻身回入里面,泪如雨下。

董卓此时怒气完全消灭,扳着貂蝉香肩道:“爱卿不用气苦,今日的事情我为着爱卿,不行追究就是了。”

貂蝉不待言毕,陡然坐起道:“你还这样说么,我为什么要你不追究,自己过寄的好义子,前来调戏人,不去责备,又要凝心我与他有甚事情么?”说着,掩面而泣,不胜怨苦,几乎哭出声来。

董卓坐在床沿,一面代他拭泪,一面细细安慰,询问情由。

未知貂蝉怎样诉说,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二章 假意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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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董卓见貂蝉哭泣,心中不忍,便抚慰她道:“我知爱卿并无他意,全是逆子所为。但不知他怎样闯入园中,爱卿如何一无所觉。”

貂蝉答道:“太师入朝之后,贱妾一人,闷闷不乐,遂至后园散步。刚至凤仪亭,偶倚栏干,看视盆花。忽有一人,径从后面突来,双手将妾拦腰抱住。妾出不意,猛吃一惊,回头看时,方知是吕布。料其不怀好意,慌忙挣扎,欲思脱身,太师已经赶来。倘若迟延一步,贱妾性命不保矣。妾之生命如同蝼蚁,死何足惜。太师英名,从此扫地,将何以见人呢。”

董卓听了一番言语,切齿恼恨道:“逆子大胆至此,我誓必杀之!可恨李儒还要劝我将爱妾赐他。”貂蝉闻言,勃然变色道:“李儒劝你将妾赐于何人。”董卓笑道:“李儒劝我将汝赐于吕布,以结其心,并无别语。”

貂蝉大哭道:“妾身已事贵人,忽欲下赐家奴,宁死不辱。

“急掣壁上所挂宝剑,意欲自尽。

董卓慌忙夺过宝剑,拥抱言道:“李儒虽然相劝,我如何舍得爱卿。”

貂蝉哭道:“这是李儒的计策。李吕二人交情甚厚,故设此不顾太师声名之计,谋算贱妾。太师若信其言,贱妾性命休矣。”董卓道:“爱卿放心,我明日当责备李儒,为你出气。”

貂蝉听了,方才止泪拜谢。

次日,李儒入见道:“今日良辰吉日,太师可以貂蝉赐于吕布。”

董卓念怒言道:“奉先与我有父子之分,不便赐与,我不究其罪,已是宽恩,汝可传我之意,用好言抚慰他就是了。”

李儒道:“太师不可为女色所感,还请三思为上。”

董卓勃然变色道:“汝之妻妾可肯赠于吕布么?勿再多言,言则必斩。”

李儒见董卓发怒,知道貂蝉先已进了馋言,苦劝无益。默然退出,迎天长叹道:“太师如此宠信貂蝉,吾辈必死其手矣。

“后人读史至此,有诗赞叹道: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

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李儒因董卓不用其言,心中不胜忧郁,暗想:“太师此时,为色所迷,自然不听良言,我且前去劝慰温侯。只要温侯能忘情于貂蝉,父子之间,也就不至损伤感情了。”想罢,便来看视吕布。

只见吕布睡在床上,正在叹恨。李儒上前劝道:“温侯不可怨恨,太师一时发怒,失礼于你,经我一番谏劝,已是醒悟过来,命我前来宽慰温侯,不必介意。”吕布闻言默然不语。

李儒俯首低言道:“我素知王允为人不怀好意,自己没有权力与我们作对,却将女儿先许温侯,后送太师,用那美人计来离间你和太师的感情,想收功于衽席之上。我屡次劝谏,太师陷溺已深,不肯听从,反而责我多事,诬陷好人,使我开口不得。但太师年老昏聩,且休提他。温侯乃是少年英雄,正可尽心竭力帮扶太师,共图大事,切勿为了个小小女子,中人奸计,为天下后世所笑。宜将貂蝉永远忘怀,打叠起精神,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方不愧为当世英雄。温侯平日最是明白,故敢竭诚相劝,当不以我言为非也。”

吕布嗫嚅良久,方才说道:“义父年老,疑心过重,我与貂蝉,毫无干涉。王允将女许我,也是一句戏言,并非事实。

就是昨日之事,也是我心中烦闷,偶然步入后园,略遣闷怀,不意行至凤仪亭上,却巧貂蝉也在那里看花,我见了连忙退避,谁知义父入内,大起疑心,说我调戏他的爱妾,就将画戟戳我,幸我手脚灵便,躲闪得快,方免受伤。至于王允,与我们并无嫌怨,即与义父,交情亦是不薄,就是送女与义父为妾,亦系交欢之意,决不是什么计策。先生之言,恐非实情。”

李儒连连摇头道:“温侯过于大意了。人心叵测,不可不防。占语道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温侯从此小心谨慎,勿再轻入后堂,待我暗劝太师,速图大事。大事一成,便不怕了。温侯切记我言,不可多惹是非。”

未知吕布肯从李儒之言否,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三章 病阻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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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听了李儒之言,口中虽是不语,心内十分怨恨,恨不能立时将董卓杀死,夺回貂蝉。因对李儒说道:“先生之言,自当遵依。但是义父既有疑忌之心,我之性命恐怕难保,望先生在义父之前,能劝一二,日后自当重报。”

李儒道:“此乃应得之事,何劳温侯叮嘱。”当即辞别吕布,急去聚集一班狐群狗党,商议进行大事。

此信传入王允耳内,大吃一惊,便于暗中留心探听,知道董卓在某日齐集众将,共议大事。欲令兵士即夕哗变,逼勒献帝禅位,遂即致信貂蝉,令其设法阻止,暂救燃眉之急。

貂蝉接到此信,也就留心侦察。果然确有其事,势已无可挽回,心中吃惊不小,暗暗筹划道:“必须如此,如此,方可救得一时之急。”

主意已定,到得董卓议事之前,忽然腹痛起来,宛转呼号,只在床上打滚。到了后来,竟是声微气弱,势甚危殆。董卓见此模样,十分着急。忙命人报知王允,亲自在房陪伴貂蝉。

不多一会儿,王允偕同名医华佗,前来诊病,诊视已毕,向董卓言道:“夫人此病有鬼魅在暗中作耗,非药石所能奏效。

幸得太师是天生贵人,在房陪侍,鬼魅不敢相逼,尚能保全性命,太师若离此地,鬼魅必夺夫人之魂魄而去,必须过了一昼夜,方保无虞。太师休要轻忽。”说罢,拱手辞别,飘然而去,连药方也不肯开。

王允送去华佗,含着痛泪,向董卓道:“据圣医华先生所言,小女十分危险,全仗太师在房镇慑,方可保全。老夫只此一女,望太师怜允衰迈,加意保护,俾其得延残喘,老夫父女感激大恩,不啻再生了。”

董卓满口应承道:“司徒放心,老夫自当在房看视,决不出外一步。”

工允暗暗欢喜,千叮万嘱,告辞而去。董卓便在房中陪着貂蝉,寸步不离,果然略略安稳。

府中之人,闹了一夜,到得天色将明,貂蝉方始苏醒过来,看着董卓只是流泪。

董卓忙问她病体怎样?貂蝉便捏造许多言语,说是房门以外有无数青面獠牙的鬼怪,要来捉拿自己,幸得太师在房,鬼怪十分惧怯,不敢上前。他们暗中商议,等候太师出外就要下手,务望太师救我。

说罢,不胜骇惧,哭泣不已。

董卓心道:“爱卿勿忧,我当坐在房中,为你镇慑邪祟。

“貂蝉感谢不已,便与董卓有说有笑,甚是快乐。董卓因貂蝉苏醒过来,如同无病一般,心中大喜,早把会议之事,抛在九霄云外,绝不记忆了。

外面那些谋臣策士,勇将劲卒,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董卓出外商议一下,发声号令,便好进行起来。

谁知从天色将明,守到午后,只不见董卓出来,众人心中着急,莫明其故,命人入内催请。

董卓方才记起此事,便嘱咐貂蝉,安心静养,自己出去,会了众将,立刻前来。

貂蝉应道:“贱妾此时已经痊愈,太师既有政事,请即胶往,谅无妨碍。”

董卓大喜,吩咐众人小心服侍,方才出房。谁知出了房门,尚未行得数步,貂蝉已在床上大声呼痛。董卓慌忙转回房内,貂蝉早又昏晕过去,急令众人从速救治。

胡乱了一会儿,貂蝉渐渐醒转,天色已近傍晚,外面又催请数次,董卓只得硬着头皮,且行出外。说也不信,董卓刚才出得房门,貂蝉又复晕去。

如此数次,天色已晚,董卓暗中焦急道:“华佗之言的确不错,我若离了此地,貂蝉性命必然不保。好在皇帝的龙位已在我掌握之中,迟做几日,又有何妨。像貂蝉这样美人,倘若死了,再没地方可以找寻第二个了。不如散了众人,且依华佗之言,过了今日,再作道理。”

想定主意,便命众人且散,太师今日有事,不能分身,容再定期集议。

众人听了此言,面面相觑,不知何故,轻毁大志,只得怏怏而散。

后来仔细打听,方知为了貂蝉有病在房服侍,所以不能出外。

众人闻知,莫不咨嗟叹息道:“太师迷于女色,安能成得大事。”从此谋臣勇将渐渐的离心了,貂蝉此功可真不小。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四章 庵会受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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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貂蝉病了十余日,方才痊愈,相府之中,闹得惊天动地,人人担忧。如今病体痊愈,才得放心。

董卓因貂蝉病时,许下愿心,便择定日期,预备车马,令貂蝉往后庙烧香了愿。

到得这日,天色黎明,貂蝉起身,对镜理妆,梳洗已毕,董卓亦起,貂蝉上前作别。

董卓看那貂蝉病后容光,愈觉焕发,真是眉斗远山,眼含秋水,面如出水芙蓉,腰如迎风杨柳,不觉呆呆看着,一语不发。

房中侍婢见董卓如此出神,一齐暗暗好笑。只因惧怕董卓,不敢笑出声来。

貂蝉也觉难以为情,半嗔半羞的言道:“太师何故如此呆看,难道还不认识我么?”

董卓方才收回魂魄,嘱其早早归府。貂蝉连声答应,出门上舆,家丁侍女簇拥而去。先到各庙烧过香,临了便命大士庵还愿。原来貂蝉自和吕布在凤仪亭上相会之后,董卓防备愈加严密,内外隔绝,竟难会面。貂蝉却想出一策,将贴身小丫环买通,暗中与吕布传书递柬,已非一次。这一回出外烧香,貂蝉已预先通知吕布,叫他觅一幽僻之地,以图叙谈。吕布闻言,好不欢喜。索知长安城外有个尼庵,名唤大士庵,内中尼僧,不过清规,藏垢纳污,无所不为,长安的富贵子弟,风流王孙,但有所求,只须银钱挥霍,尼僧竟能为之设法,无论宦室千金,贵家姬妾,都能引诱得来,密室之中,寻香摘艳之事,无日无之。吕布本是风流性情,未遇貂蝉之时,常至庵中随喜,与尼僧尽行熟识。并且也在庵中,托那尼僧引诱过几次妇女。果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诸事可以随心所欲,绝无阻碍。

这一向因为貂蝉之事,牵挂在心,长久未往庵中。如今貂蝉既要觅一幽僻之地,惟有此庵最为适当。便约定庵中相会。

吕布于前一日,即往庵中预备妥当。貂蝉往各庙烧香之后,便来赴约。

吕布早已在庵等候多时,盼得貂蝉到来,真是获到异宝一般,叱退侍婢,将貂蝉拥入密室,两人唧唧喁喁不知讲些什么。

直至天色已晚,貂蝉方出密室,登舆回府。

董卓已在那里等候得十分心焦,听说貂蝉回来,不胜欢喜,亲自迎出。

只见貂蝉容光不正,云鬓蓬松,步入房中,即便倒在床上。

董卓见此情形,疑其烧香辛苦,前病复发,急忙上前问道:“爱卿烧香回来,何故如此?莫非过于劳动,旧恙复发么?”

貂蝉掩泣道:“温侯无礼。”

董卓听了,暴跳如雷道:“那逆子又来胡闹么?但不知可曾触犯玉体?望将情由,告我知道,等我处治逆子,以平汝气。”

貂蝉哭道:“贱妾相随太师,于愿已足,并无别样心肠。

不知温侯因甚缘故,时来纠缠,使妾陷于嫌疑之地。前日凤仪亭上,幸得太师早来一步,方保妾之性命。今日至大士庵烧香了愿,不料温侯又守候在彼,与妾胡闹,若非抵死力拒,必至失身。贱妾新病初愈,温侯勇力过人,支撑抵抗,不致丧命;真是万幸。便前次之事,还在家中,或免彰扬;今日却在寺院之内,众目共见,身虽未失,名气已坏。太师却含糊不得,必须重治其罪。方能出我胸中之气。否则妾身惟有一死,以雪此耻。”董卓闻言,连连安慰道:“爱卿宽心静养,我当为你责罚逆子,以泄此恨。”

说罢,立刻出外,唤吕布进内,亲执大杖,不分情由,劈头便打。

幸得门下众人苦苦解劝,代为求情,方才停手。怒气冲冲,指定吕布道:“畜生!你的罪状,我也不便宣布,此后若不改过,再有触犯,便当杀却。”

言毕,抛下大杖,恨恨而入。

众人忙将吕布送回私室,好言宽慰,并问何事,触犯太师如此动怒。

吕布心知为了大士庵中之事,不便明言,只说自己受责,也未知其由。

众人见吕布不肯明言,料定又是为了貂蝉起的风波,不便追问,各自退去。

吕布一人在房,杖责虽重,他却不觉痛苦,惟恐貂蝉也要受刑,心中便十分着急,顿足恨道:“我不杀老贼,誓不为人。”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五章 暗约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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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自受杖之后,相府官员皆来问讯。

独有李儒出差在外,此时归来,闻知吕布受责,忙来面见董卓。剀切谏道:“现在汉室纷崩,群雄割据,得人者兴,失人者亡,此定理也。

温侯与太师有父子之情,太师倚之若左右手,奈何听信妇人之言,痛责温侯,倘若心中怨恨,另投他处,是太师自树其敌矣。无论事涉暧昧,虚实未知,即使证据确凿,真有其事,亦宜大度包容,或割爱以买其心,方可使其感激图报,不生异志。然后大功可成,大事可就。奈何以一席谗言,痛责心腹勇将,某深为太师忧虑矣。”

董卓闻言,恍然大悟,即命李儒往吕布处,安慰其心,且问其伤痕,赐以金帛。李儒领命至吕布私室,传达董卓之命,并加劝慰之词。

吕布长叹言道:“我在大庭广众之中,受此耻辱,一息尚存,誓必报之。”

李儒急正色止之道:“此非人子所宜言,倘传入太师耳中,必然又起风波矣。”吕布默然。李儒劝谏一番,辞别而去。

吕布送李儒去后,独自在房,仍旧恨恨不已,暗想:“自己受老贼杖责,乃是铜筋铁骨,并不要紧。貂蝉的冰肌玉骨,倘受老贼责打,必然大受其伤,未知老贼曾否加以凌辱。”欲思打听消息,又因防闲甚严,内外隔绝,无从探问,把个吕布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走头无路,终日长吁短叹,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数日,方见貂蝉的心腹小环,轻轻走来。吕布见了如天上降下星来,忙忙引入房中,笑颜问道:“那日夫人归来,可受太师责备?”

小环摇头吐舌道:“那日之事,真个好险。夫人之命,几乎被将军送却。今日提起,心头还兀自跳动哩。”

吕布急急问道:“太师对于夫人怎样责罚,你可快快言明。”

小环道:“太师见了夫人面色,即动疑心。逼问夫人,为何面容改变。夫人回说,烧香劳苦,旧病复发。所以面色改变,并无他故。太师不信其言,拷问随去的侍女,定要说明情节。

侍女们被打不过,只得说出在大土庵遇见将军。太师听了,立刻大发雷霆,将夫人揪过,用力痛打。”

吕布听到此处,连连顿足道:“老贼忍心下此毒手,我若不报此仇,非丈夫也。”又向小环问道,“夫人被打是否受伤?”

小环道:“夫人这样瘦怯身体,那有不伤之理。”吕布忙道:“此时伤痕如何?”小环道:“夫人受伤之后,睡在床上,直至今日方得起身。起身之后,便命我来见将军。”

吕布道:“命你前来见我,定有话说,可是夫人怨我累他受责么?”

小环摇头道:“夫人只是记念将军,并无怨恨之意,命我对将军说,夫人为了将军,莫说是受点责罚,便是粉身碎骨,也是甘心的。明日太师有事出外,夫人在后园守候将军。若因为曾经受责,惧怕太师,不敢前去,亦请言明,免得夫人悬悬盼望。”

吕布忙道:“有此机会,得见夫人,我怎么不去呢?便是刀加在我头上,也是要去的。你可回报夫人,我明日定来赴约,叫他放心就是了。”

小环点头道:“如此方不负夫人忍痛挨打,结识你一场。

我已来此长久,恐人疑心,不便再事耽延。”说罢,径自去了。

吕布听了小环一番胡言乱语,信以为真,只道貂蝉真个受了痛打,便切齿痛恨,怨着董卓,决意施出毒手,报复此仇。

怨恨了一会,又想到明日可与貂蝉见面,心中不免欢喜起来,巴望太阳早些下去,立刻天明,便可赴约了。

吕布在私室中,忽喜忽怒,一夜未能安睡。好容易盼到天明,急急梳洗了,便要往后园赴约。刚才举步欲行,忽又止住道:“且慢,此时天色才明,老贼尚未起身,貂蝉如何能到园中来呢?况昨日小环约我,说是老贼出去有事,方能到后园相见,可见老贼若不出去,她必不能到园中来了。我去得过早,为人看见,不免生事,何妨等老贼出门之后,再悄悄的前去呢。”

想定主见,便在房中等候董卓出外。谁知等来等去,没有动静,心中焦灼异常,深恨董卓与自己作难,更决意要杀他了。

未知后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六章 激怒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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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守候董卓出外,方敢入园,会晤貂蝉。哪知董卓迟迟不出,吕布心急如焚,只疑事机泄露,又为董卓所知,是以不复外出,切齿恨道:“老贼不死,我与貂蝉必无团聚之期,如何是好。”

正在怨恨之时,忽闻内室传呼侍候,太师有事出外。不多一会儿,已见董卓颤巍巍的乘辇出门。

吕布见董卓已去,便一溜烟溜至园中。貂蝉已在守候,见了吕布,便哭诉道:“前日大土庵回来,老贼因我面色改变,大发雷霆,将我重责无数,伤痕至今方愈,如此凌辱,已拼一死,只是舍你不得。老贼倘若不死,你我终无安稳之日。你既为当世英雄,难道一个老贼都对付不来么?”

吕布道:“我非不思急杀老贼,因他保护的人甚多,我虽勇力绝伦,一人孤掌难鸣,所以迟迟不发,以俟机会。”

貂蝉冷笑道:“你还要等候机会么?我实实的告诉你罢,老贼疑我们有私,决计偕我同返郿坞。试想我若到了郿坞,还有与你相见之日么?”

吕布大惊道:“此言果是真的么?”貂蝉变色道:“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多言!料想到了郿坞,永无出头之日,不如就此一死罢。”

说着,对定旁边一个荷池,踊身作势,意欲投池自尽。吕布慌忙抱住道:“世妹万勿短志,我所以不急杀老贼,因为众寡不敌,恐怕反遭其害,如今事情已急,我也不能顾得许多,竟要下手了。”

貂蝉道:“你能即日下手,或者还有相聚之日,但是寡敌众这一句话,也是不错。你何不前去与我父亲商议呢?”

吕布道:“司徒与太师交情甚厚,安肯助我?”貂蝉道:“老父亦因我在相府,日受羞辱,心中十分抱怨,你若前去,必有良谋相助。”吕布喜道:“司徒若肯相助,我事成矣。”

貂蝉道:“成败在此一举,须要从速进行,若待他回至郿坞,就难以为力了。”

吕布连连点头道:“此言有理,我当即日至司徒府上,与他商议良策。”

两人计议已定,心中略略放宽,正要畅叙阔别之怀,那贴身小环,忽然跑来说道:“太师已到府门了,夫人快回内室。”

吕布闻言,慌忙绕道而去。即日便到王允府中,托名拜谒。

王允闻得吕布来拜,知道貂蝉大功将成,亲自迎接入内。

相见已毕,王允道:“老夫因染微恙,闭门不出,长久不见温侯了。今日何幸,得蒙驾临,老夫略备小酌,与温侯一叙,未识可否?”

吕布道:“小侄此来,本有事与老叔相商。既蒙赐饮,正可密谈。”

王允点头答应,便命备筵,邀请吕布到一间密室之中,对坐共饮。王允屏退左右,对吕布说道:“贤侄适言有事相商,此处乃系神秘之地,并无他人,有何事情,不妨直言。”

吕布道:“小侄蒙老叔台爱,将世妹许配于我,不料为人威逼而去,此事耿耿难忘。谁知老贼,不念平日之情,竟因一点嫌疑,便将世妹百般凌辱,小侄心中不胜忿怒,所以欲与老叔相商,设一良策,救援世妹。”

王允听了,现出怨恨之色道:“老夫以女许字贤侄,太师硬行夺去,已不合理。今又将我女凌辱不堪,真可痛恨。但不知因何嫌疑,竟施毒手,加以凌辱?”

吕布便将凤仪亭掷戟,及大士庵归来,如何杖责自己,并闻貂蝉亦有痛打之事,细说一遍。

王允闻言,顿足大怒道:“可恨老贼,如此无情,我女有何亏负于你,受此毒打。可惜老夫手无缚鸡之力,不然定将老贼杀却,以泄此恨。”

吕布道:“小侄也有此心,只因与他有父子之情,恐惹后人议论,是以迟疑未决。”

王允笑道:“贤侄还念父子之情么?凤仪亭掷戟追杀,大庭广众之中,执杖毒打之时,他何尝念及父子之情?况贤侄是姓吕,老贼是姓董,并非的真父子,何必迟疑。”

吕布道:“老贼党羽甚众,小侄一人不能抵挡,老叔可有法想么?”

王允道:“贤侄杀老贼,即所以扶汉室,朝中岂乏忠臣义士。只因势力不敌,未敢出头。今得贤侄高声一呼,为之提倡,满朝之人,莫不相助,何患不敌?”

未知王允所言,吕布肯依从否,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七章 设谋诛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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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允对吕布道:“贤侄若杀老贼,满朝之人,莫不相助,何患不敌?如其实行,老夫还要设一计策,帮助贤侄。但恐心志不坚,反贻后患。”

吕布奋然起身,拔剑刺臂,流出血来道:“小侄若有翻悔,当如此臂。”王允伏地拜谢道:“贤侄能够如此,汉室之幸也。

“吕布告辞而去。

王允即请仆射孙瑞、司隶校尉黄琬;互相商议。

黄琬道:“董卓近日迷惑女色,不甚出门,此事欲成,必将他赚至朝堂,方可下手。”

孙瑞道:“方今主上患病新愈,遣一能言之人,往相府请董卓议事,一面以密诏付吕布,暗伏甲兵于朝门之内,将他引入,然后动手,必能成功。”

王允道:“此计虽妙,只是无人去引诱董卓。”

孙瑞道:“骑都尉李肃,因董卓不迁其官,甚是怨恨,得他前去,不难成事。”

王允点首应承,即请吕布告知此计。

吕布道:“李肃果然能言,他若不去,吾当斩之。”遂使人密请李肃前来,说明情由。

李肃欣然说道:“吾亦欲除此贼久矣,今将军与诸位大人,既然差遣,岂敢二心。”遂折箭为誓,相别而去。到了次日,诸事齐备,李肃单人独马,来至相府,说是天子召太师入朝议事。

董卓传李肃入内问道:“天子新愈,有何事情共议?”

李肃道:“天子因太师功德巍巍,大有法尧、舜禅让之意,故请太师入朝共议。”

董卓大喜,坦然不疑,登了坐辇,命吕布先行,自与李肃向朝门而来。

行到左近,忽闻呐喊之声,董卓便命吕布前去查察。吕布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见了王允,接过手诏,重又来至车前。

董卓问道:“何事喧哗?”吕布道:“有人欲杀谋为不轨之奸贼。”董卓高声道:“我儿速扑杀之。”

一语未毕,吕布一戟刺来,直从前心透至后背,登时死在车上。手下从人,早已四散奔逃。

有几个奸刁之徒,逃往城外,报知董卓心腹将士李催、郭汜,前来报仇。

吕布刺死董卓,王允请天子升殿,将董卓尸身,号令通衢,看守军士,以火置其脐中为灯,因其尸肥胖,膏油汉满地上,百姓见了莫不称快。

吕布早已赶回相府,将貂蝉取回家中,正要诉说心事,忽闻外面人声大乱,炮声连天。

吕布大惊,正要询问,王允已差人来,说是董卓部将李雇、郭汜,率领西凉带来之兵,围困长安,要与董卓报仇,请将军速去迎敌。吕布闻言,只得抛下貂蝉,上马而去。

未知吕布此去胜败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第十八章 遁踪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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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吕布匆匆来见王允,方知李催、郭汜,已将长安困得水泄不通,声声要捉拿王允、吕布,与董卓报仇。

吕布大怒,带了一千人马,冲杀出去,无奈外面的人马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吕布虽勇,手下兵微将寡,陷入重围,冲突不出,回看部下兵卒,已被杀尽,剩了单人独骑,若不拼命逃出,必至被擒,便奋起画戟,冲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遥望长安,火光冲天,杀声震地,知道城中有失,不敢回去,只得抛了家小,单身一人逃走去了。

貂蝉自从吕布去后,知道贼兵已临城下,未识外面情形如何,正在悬悬盼望,忽有家人前来报道:“温侯开城出战,陷入重围,不见回来。长安城中,不战自乱,已被贼兵攻破,王司徒为贼所杀。我们若不速走,必遭毒手。”

貂蝉听得王允已死,不胜悲伤,暗暗想道:“我受义父之托,舍了身体,以图报国,谁知董卓虽死,义父亦亡,眼见汉室江山不能保全,我这番心血可算冤枉。如今贼兵入城,必遭蹂躏,不如速寻一死,以免受辱。”

想罢,便将壁间的宝剑取下,意欲自刎。忽又转念道:“且慢,义父为贼所杀,尸骨无人收葬,我受他抚育之恩,安可任其抛弃么?我若就此死了,更无人为他收埋矣。只是此刻到处都是贼兵,我若不行躲避,必为所获,又不知避往何处方好。”左思右想,没有良策,听得外面喊杀之声,渐渐相近,心中十分着急,忽然想起道:“有了,此处左近,有一福寿庵,内中尼僧妙静,为人甚好,平日出入董卓府中,受我恩惠不小,我也到庵内去过数次,地方甚是幽僻,可以不为贼兵扰及,何不暂投此庵,然后收葬义父呢。”

想定主意,便将随身的金宝,收拾了一个包裹,趁着天黑之时,暗暗踅出门来,扑奔福寿庵去。

到了庵前,将门敲了几下,尼僧妙静开门一看,见是貂蝉,吃了一惊,忙让她入内,把门关上,轻轻说道:“你独自前来,没被贼兵所见,真是侥幸。”貂蝉便将无处投奔,求她收留的话说了一遍。

这福寿庵,本是个清净禅林,只有妙静一人在内修持,她为人心极慈悲,平素又受过貂蝉的恩惠,见她急难来投,便慨然应承,将貂蝉藏在禅室里面。

果然因为地方冷僻,并无人来骚扰,十分安静。貂蝉便拜托妙静,暗暗搜寻王允的尸身,预备埋葬。妙静答应他留心探听。

过了数日,李雇、郭汜两不相下,内讧起来,劫了献帝车驾,离开长安,妙静方敢出外四处打听。方将王允的没头尸身寻觅到来。貂蝉得见尸身,大哭一场,取出金银,请妙静买了上好的棺木,又用沉香雕了王允的头,装在尸上,收殓起来,雇了工人,在福寿庵左近筑个坟茔,入土安葬。

貂蝉志愿既毕,尘心已净,便拜妙静为师,在福寿庵内,落发修行。

后来曹操打听得貂蝉尚在人世,命人前来,请她到许都去,意欲将她置于铜雀台中,以图欢乐。貂蝉抵死不允。曹操知其志决心坚,亦不相逼。后人因有曹操使人迎取貂蝉一件事情,便说她归于曹操,又说曹操欲试验关公,命貂蝉乘着月夜,前去戏弄关公,为公所杀的谰言。其实貂蝉自董卓死后,便遁迹禅关,一心修道,直活到八十余岁,方才无疾而终。何尝有董卓死后归于吕布,吕布死后又归曹燥,关公恶其淫贱,在月下斩貂蝉,这许多话说呢?

世人往往造作谣言,诬蔑古人,其实像貂蝉这样舍身报国,也只该钦敬也,不该诬蔑她了。这部演义是为此而作,世人看了此书,可知貂蝉的作为,都是为了国家,不得已而出此,并非真是淫贱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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