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语
人生充满了变数。这是古龙的人生哲理。
燕南飞的可悲之处在于，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是一个傀儡，却甘心情愿做傀儡和棋子，并且为了继续做傀儡而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
作者：雪中侠客
来源：中财论坛
读古龙的小说，仿佛是在读一首长诗，里面浸透人生的哲理。
读古龙笔下的小说人物，是在读一个人的寂寞、孤独、勇气、懦弱……五味杂陈。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在人生的棋盘上，别人不是我们的棋子，就会变成我们是别人的棋子。不同的是，有的“棋子”活的风生水起，而有的“棋子”活得低声下气，卑微无比。
很多因素都有可能让我们变成一枚可悲的棋子，譬如说金钱、名利、美女、豪车……诱惑太多，有的人将“本心”牢牢握在了手里，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而有的人则彻底放弃了灵魂，沦为众多诱惑的“阶下囚”。
燕南飞便是这样一个人，一枚可悲可叹可怜的棋子，一个永远戴着面具生活的loser。
在古龙小说《天涯明月刀》里，燕南飞的出场很有意思，他跋涉千里，金杯引满，歌舞萦绕，美人满怀，一出场，就夺取了无数人的目光，可是，他的目的却令人咋舌：这样潇洒豪迈，不过是为了享受死前的一瞬间欢乐。
看到这里，很多人会异口同声问一个问题：这个人有病？
燕南飞当然没病，而且很聪明，他之所以一心求死，不过是因为他和傅红雪一年前有过一场约定。
一年前，他与傅红雪有过一战，最终自己的蔷薇剑不敌傅红雪手中那把刀，两人的决战不是过家家，江湖上的比武大多数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傅红雪没有立即杀死他，而是给了他一年的时间，让他去处理自己尚未完成的事情，等到了结了心愿，来年再战。
一年之后，燕南飞自知依然不是傅红雪的对手，免不了依然是一死的结局，所以，才有我们看到的一幕。
他高歌而来，醉卧美人怀。
他年少多金，蔷薇花在手上如同女人性感的嘴唇，可是，在绝美的氛围里，他却即将死去，他不甘，可是也无可奈何。
古龙是渲染氛围的高手，也是描摹寂寞的高手，在他的笔下，甚至连死亡都带着某种神秘的美感，这是古龙那支笔玄妙的地方，他总能将最普通的事情，勾勒得那么美，又那么令人肝肠寸断。这是现在很多作家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方，也是无法模仿和复制的地方。
然而，这不过是一场阴谋。
小说离不开悬疑，尤其是武侠小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坑”，衡量一个武侠小说作家的水准，就在于如何挖“坑”，以及挖“坑”的数量和质量，到最后，就是如何巧妙而完美地填“坑”了。无疑，古龙是挖“坑”的高手，也是填“坑”的高手。
燕南飞给傅红雪挖了一个很深的“坑”。
在高歌，千金买醉之后，傅红雪问燕南飞：你是否还有未了的心愿？如果还有，我还可以给你一年时间去解决。
燕南飞故作沉吟，说：没有了。
傅红雪又问：你是一心来求死的？
燕南飞不回答。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以前听说过一句民间谚语：好奇害死猫。
傅红雪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越是好奇，越是想知道，越是想知道，就越不能轻易杀掉燕南飞。于是，傅红雪掉进了燕南飞精心准备的“坑”里面。
燕南飞向傅红雪道出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当年一代名侠沈浪的后人“公子羽”，竟然是以暴力统治整个江湖的野心家。
而燕南飞所背负的使命，就是揪出公子羽，瓦解背后的势力。这样，燕南飞就成了怀有某种崇高理想的侠客了。
傅红雪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决定协助燕南飞，铲除江湖败类，还江湖一个太平。
在这个过程中，傅红雪与燕南飞并肩作战，经历一场场生死的考量，逐渐成为肝胆相照的兄弟。
在孔雀山庄一役中，燕南飞假死脱身，害得傅红雪为失去一个战友而悲伤不已。
然而，谜底总有揭开的一刻。傅红雪决定继续之前的事业，虽然困难重重，面对势力无比强大的公子羽，傅红雪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揭开公子羽的神秘面纱，然而，迷雾吹散那一刻，傅红雪傻眼了。
原来，燕南飞竟然是公子羽的替身。之前他所做的所有伪装，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局”，燕南飞所说的要瓦解公子羽的势力，不过是想通过这个过程来摧毁傅红雪的意志，从而彻底击垮傅红雪，自己好继续戴着公子羽的面具活下去，傀儡一般掌控着整个江湖。
最终，燕南飞战败自刎。“棋子”生涯彻底结束。
古龙是个很矛盾的家伙，他渴望友情，并且一生都用自己的笔在阐述友情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譬如说《小李飞刀》里那个孤独的剑客阿飞，甚至是天下第二的上官金虹，他们同样都渴望友情，可是，又怀疑友情。
在古龙的小说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最好的朋友有可能是你最可怕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也可能成为你最要好的知己。
燕南飞之于傅红雪，是前者。孤独的傅红雪以为对手燕南飞会成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却成了自己的死敌。而龙啸云之于李寻欢则恰恰相反，原本是最好的朋友，却一次次利用自己，迫害自己。
人生充满了变数。这是古龙的人生哲理。
燕南飞的可悲之处在于，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是一个傀儡，却甘心情愿做傀儡和棋子，并且为了继续做傀儡而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
他原本可以和傅红雪成为至交好友，却在权利和名誉的面前与之失之交臂。明明可以获得自由，却将自己禁锢在了牢笼里面，不愿意走出来。
最终，免不了悲剧一场，如同手中那把蔷薇剑，伤人，也伤己。何苦来哉！
完
◎本文由中财论坛会员雪中侠客原创。
◎转载请联系中财文字公众号。